我在十月的倒数第二天接车车回家。
车车是一只猫。他继承了英短蓝猫的毛色,却并没有那般五短三粗的身材。尖俏消瘦的脸上是沉郁的眼睛,眼角有些污秽,仿佛宣示他过去流浪的痕迹。我们去看他的时候,他缩在笼子的一角,耳朵紧紧地贴着脑袋,呲牙,瞠目,瞳孔里是我们硕大模糊的身影。阿匡试图用手指去逗他,这个举动遭到了他激烈的反抗,最后以阿匡手指上的血痕告终。
照顾他的小胖告诉我们,他是刚被送到他这里不久的,三个月大左右,之前一直在流浪。同一个笼子里,还有一起被送过来的他的兄弟,一只奶牛猫,他也是一样,用爪子扣紧地面,惊恐地看着我们。
我们犹豫了很久。阿匡很喜欢那只奶牛猫,但是我看到了车车的眼睛。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精准的形容他当时的眼神。像是走在深沉的黑夜迷雾里,路灯闪烁,身后细碎的声响如影随形。
"我喜欢这只猫。" 我这样和阿匡说。
阿匡犹豫了几分钟,她似乎又变得更中意三花和狸花,它们被关在车车对面的笼子里,相比较刚被捕获的车车和他的兄弟,已经在领养基地待了不短时间的它们显得更加乖巧一些。
“我喜欢这只蓝猫,我们可以养它吗?” 我又一次和阿匡这样说,“如果你真的想要三花或者狸花猫的话,我也可以接受。”
“我听你的。” 阿匡思考了一阵,这样跟我说。
我松了一口气,也有些愧疚。
“你们要养这只猫的话,得小心一点。” 小胖一边说,一边把手臂伸出来给我们看,上面是新鲜的几道血痕,“昨天晚上送过来的时候,给了我好几爪子。比较怕人。”
我和阿匡对望一眼,觉得也能接受。我以前小时候有照顾村里流浪猫的经验,倒也没那么害怕。阿匡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自己的小猫了。
“我们就要他了,可以吗?”
“当然可以,只不过你们可能还得等一阵子。” 小胖说着,走出了关猫的房间,“他们兄弟两是昨晚刚送过来,我们得先给他们做检查,然后打第一针疫苗。如果确定没有健康上的问题的话,你们就可以来办手续带走他了。“
” 我们需要提前准备什么东西吗?” 我们跟了上去,问道。
“提前准备猫粮,猫砂, 猫砂盆, 饭碗水碗, 来接的时候别忘了带个猫包。”
说着,小胖突然想起来了,认真地看着我们嘱咐道: “记得回家后先关在笼子里,让他适应适应。”
我们自然是应下,然后约好了微信上联系,就此告别。离开前他们那的一只三花猫跳上了箱子,走到我们面前来。
“你说我们的猫也会这么乖吗?” 阿匡摸了摸她,这样问我。
“可能吧。” 我不敢打包票,犹犹豫豫地回答道。
没过两天,小胖就通知我,说可以约时间去接猫了。于是在 10 月的倒数第二天,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,我拎着新买的猫包,坐着电车把车车从西川口带到了丰四季的家。
回家的时候阿匡还没回来。我把车车关进了猫笼子。那是我们用百元店买的网格板拼起来的大笼子。差不多 80 厘米高,占地有差不多一平米,下面铺了厚纸板和宠物尿垫,又在上面放了猫砂盆,边上还铺了软软的毛毯(来自阿匡的无私贡献)。事实证明那个猫砂盆和猫砂是个败笔,关于这一点会在后面提到。
刚放进去,车车就连滚带爬地躲进了猫砂盆里,那个猫砂盆是带拱形的盖子的,他似乎把它当成了一个安全的隐蔽所。
我想引诱他出来,但是刚到陌生环境的他警惕性很高,于是我想了个法子,我出门去最近的药妆店买了几包猫咪用的流食,然后拆了一包倒进小碟子,给他放在了笼子口。一开始他并不愿意出来,但是或许是舟车劳累又没怎么吃东西,他还是说服了自己,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来闻了闻碟子。
似乎是很香的样子。
他慢慢地钻出来半截身子,把头凑过去舔了几口,又慌慌张张钻了回去。
持续观察了一阵子之后,他似乎内心安定了几分,终于又钻出来个脑袋,这次老老实实地把碟子舔了个干净。我盘腿坐在床上气也不敢出,只是兴致盎然地看着他舔干净了,终于觉得有些累了,于是躺下来眯了一会。
那时候是下午 5 点多,10 月底的下午 5 点天色转黑,仅剩的一点光透过落地窗,从猫笼的网格里穿过照在被子上。我四仰八叉的躺着,脚底下是我们的猫,就这样睡着了。